第526章 死后名分(求粉红)_田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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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6章 死后名分(求粉红)

  躺在棺中的少年就像睡着一般,面容平静安详。

  那安详刺疼了方火凤的双眼。

  她盯着他在心里质问:“你怎么可以走得这样安宁?你死的心甘情愿、死得其所,那我呢,我跟了你四年,又算什么?”

  心里质问,面上泪珠滚滚。

  在她身边,陈青黛和黄雀儿撕心裂肺地哭着,不住拍打棺木。

  黄家在京中只跟任三禾、靖安公主和林家这几个亲友故‘交’走得近。任三禾身为公主府‘侍’卫头领,在公主大婚、顺亲王谋反的日子里,自然是无暇‘抽’身过来;靖安公主也不可能过来;剩下林家,也为公主大婚忙碌,不能都过来,只有夏生和黄雀儿来了。

  黄雀儿扶棺痛哭,夏生只得带着下人们里外‘操’持打点、安置丧仪。除他外,一屋子人都嚎哭不止,彼此不能相顾。

  二更时分,陈青黛木然起身,去了后院。

  不多时候,刘妈去后院拿东西,忽然发出一声尖叫。

  陈青黛上吊自杀了!

  夏生、小顺、黄雀儿等人一齐涌去后面。

  方火凤没动,跪坐在黑‘色’棺木一侧发怔。

  她心里自嘲,陈青黛竟然走在她前面,比她还痴情。

  不,她昝水烟的痴情已经成了一桩笑话!

  黄鹂也没动,跪在棺材前面烧纸钱。

  方火凤忽然扭头看向她,问“公子真是在‘乱’军中被杀的吗?”

  黄鹂很干脆回道:“不是,是皇上下令处死的。”

  方火凤身子摇了摇,伸手扶住棺木。

  黄鹂抬头看向她,冷冷道:“哥哥死了,你好像不大伤心,还很愤恨不甘?”

  方火凤轻声道:“你倒很坦然。”

  黄鹂低下头继续烧纸钱,一面道:“不然怎么办?哥哥要我照应家里,我想自杀谢罪都不行。”

  方火凤幽幽问:“公主,就任由皇上杀了公子?”

  黄鹂道:“当然不是。二姐姐哭着求皇上,也没求下来。”

  方火凤:“……”

  黄鹂没听见声音,自语道:“你不服?是觉得哥哥不该忠心皇上?其实皇上早就知道顺亲王要谋反,幸亏哥哥事先揭发,才保全了黄家。真要按你想的,我们家就要被满‘门’抄斩了。我糊涂也好,蠢笨也好,都是为了哥哥。我就好奇:你到底是为了哥哥着想呢,还是希望看到哥哥对二姐姐下手?”

  方火凤心中痛、怒‘交’替翻滚,眼前阵阵发黑。

  她和黄鹂也相处过一段时日,对她‘性’子颇为了解,恐怕从昝虚妄对她下手那一刻起,她就恨上她了。她因为连累黄元送了‘性’命心里不好受,便也不让她好受,要让她自责痛苦。

  她是很痛苦,但她痛苦的根源不是悔恨,而是痛恨!

  痛恨黄元,看不清她对他的一片真心!

  痛恨杜鹃,说什么“有一种爱叫放手”!

  她何曾放过手?

  从她方火凤到黄家那天开始,她就一直在报复她和黄元!

  她先离开黄元,令他愧疚难安,后又做出放不下他的姿态,假自杀让他肝肠寸断,从此心心念念牵挂她。

  她害得她方火凤守着一具对她没感情的躯壳还不肯放过,最后连这躯壳也要收走,让她什么也得不到!

  即便这样她还不肯罢休,还要在黄元面前表现出一心为他的模样,让他临死都感念她、爱恋她!

  哈哈哈……

  哭求不下?

  这话哄谁!

  全天下人都知道皇帝是如何疼爱靖安公主,她若真想救黄元,只需以‘性’命相胁,还能救不下来?

  是了,她怎会为了黄元舍去‘性’命,她还有林‘春’呢!

  她要跟林‘春’白首偕老,让她方火凤孤孤单单地看着她幸福一生,以惩罚她当初抢夺她的夫君。

  好一个秦杜鹃!

  好一个秦靖安!

  不愧身上流淌着皇家血脉,天生就具备非常能力,一步步将她‘逼’到如今这境地,生死两难!

  是她太天真了,既‘私’奔了黄元,就与杜鹃是情敌。

  杜鹃发誓不肯两全,视她为敌,她就不该奢望和睦收场。

  这一场‘女’人间的战争,她输得太惨了。

  可惜,她醒悟的太晚了!

  方火凤双手掩面痛哭,两肩颤抖不止。

  黄鹂以为她悔恨才哭,也不在意,自顾低头烧纸。

  这一夜,悲痛伤心的可不止公主府和黄家两处。

  虽然叛党作‘乱’,然京城并未戒严,所以相关人事很快就传开了。其中太子洗马、翰林院修撰、三元及第的少年状元郎黄元死于‘乱’军中的消息,令无数人扼腕长叹,闺阁中更是一片痛哭!

  赵御史家,赵晴带回来这个消息,赵晨当即晕了过去。

  赵夫人大惊失‘色’,既心惊此事,又为‘女’儿心思担忧。

  万寿宫,太上黄皇贵妃跪在太上皇面前,求他为顺亲王说情。

  太上皇摔了一个茶盅,怒道:“赦免?若是朕,杀得一个不剩!”

  太上黄皇贵妃面‘色’煞白,跌坐在地。

  太上皇咬牙道:“朕,即便身体不支,原也没打算这么早退位,还不就是为了他们兄弟!为了让他们死心,朕禅位太子,使得他们兄弟没有谋反的借口,老九也没有借口对兄弟下手。可你养的好儿子!这个孽子,朕还没死呢,明旨明诏传位太子,他竟然敢谋反!他这不是反老九,他这是在反朕!!!”

  他原以为自己所作所为超过了父祖,还很是自得呢。

  谁料白白‘操’了这份心,不但没保住老五,还另外搭上两个儿子,连监禁的十三皇子和禁闭的八长公主都参与其中,更涉及无数朝臣和军中将领。这一场屠杀,将动摇大靖根基,怎不叫他愤怒!

  他生生被打了个耳光,醒悟之前想法是多么幼稚!

  罢了,他也没多少日子好活了,管不了了。

  炎威帝当然不可能赦免顺亲王,但也没像老皇帝想的那样大肆屠杀。除了三个皇子和八长公主全部伏诛外,朝臣中牵连最多的就是原白虎王,现在的寿宁侯郑家。

  郑家第三子不服被夺王爵,顺亲王承诺登基后恢复郑家白虎王爵位,他便拥戴顺亲王谋反。他自己在京郊西大营任副将军,加上郑家掌管西部禁军多年,军中心腹将领无数,因此很容易就联络了一批人。然这事寿宁侯父子却都‘蒙’在鼓里。

  可是,这时却不容他们分辨了。

  皇帝下旨将郑家满‘门’抄斩,并指定玄武王府执行此任务。

  郑家,那可是和张家世‘交’,代代血脉相连的!

  接旨后,老玄武王穿上戎装,满脸悲壮,对孙子张圭道:“走,随祖父去抄郑家。你若能从此事中汲取教训,并以此为戒,我张家在你手上还能兴盛几十年;若不然,今日郑家便是来日我张家下场!”

  张圭强忍悲痛,抱拳道:“孙儿遵命!”

  查抄时,郑家三子痛骂张家无情无义。

  老玄武王大马金刀坐在昔日白虎堂上,对寿宁侯道:“本王以为,子孙才能平庸不可怕,就怕他没有自知之明。当年先父和白虎王携灭国之功封王,尚且忐忑不敢受,而今郑家凭祖荫封侯,居然还敢心怀怨愤,实在可笑!多少人家几代努力,也不得封侯。就算是眼前的林家,林阳生在军中立功不算,林驸马校场扬我大靖国威,又于农田水利上做了莫大贡献,不也只封了个白虎将军!”

  老寿宁侯落泪道:“王爷莫要再说。想是郑家气数尽了。”

  看他满心伤痛的样子,老玄武王虽然难受却爱莫能助。

  两家族人众多,相互之间牵藤扯蔓,郑家老三狡猾的很,借机拉起虎皮当大旗,‘私’下游说了几个张氏族人参与谋反。好在都是偏房,也不是重要人物,才未牵累到张家。

  因此,老玄武王奉旨查抄郑家,丝毫不敢大意。

  他勒令张圭,将一应查抄之物登记造册,全部上缴内库,半点不敢徇‘私’沾染;至于郑家人,那是一个也不敢放了。

  除了寿宁侯郑家、顺亲王母妃顺昌侯黄家等几家主谋被满‘门’抄斩外,其余参加的朝臣都只诛杀了主要凶犯,未连累其家人。

  剩下的,炎威帝都轻轻带过了,未大肆追查清洗。

  这让满朝文武都舒了口气,自此兢兢业业,不敢再有二心。

  次日一早,宫中太监往黄家传旨:追封黄元为智远侯,由其幼弟黄子规承袭爵位。陈青黛情义坚贞,自尽殉情,追封为智远侯夫人。

  小顺领姐妹接旨谢恩。

  接旨后,黄鹂不自觉看向方火凤。

  方火凤跪在地上,神‘色’木然。

  她心中却凄厉惨笑:

  陈青黛封为智远侯夫人,那她跟随黄元四年,又算什么?

  就这样都不放过她,连名分也不给她?

  或者正是为了‘逼’迫她:既然钟情黄元,怎么还不去死?

  可是现在死也已经晚了,死也要趁早呢!

  她爬起来,一言不发地走进正屋,站在当地看着那两具棺木。

  她的眼中无喜无悲,平静的像一潭死水。

  ……

  黄元被追封为智远侯,上‘门’吊丧的人络绎不绝。

  昝家虽未参加谋反,因受秦嫣牵连,从昨天下午开始一直不敢妄动,直到今日早朝皇上颁发一系列圣旨,没有再往下追查,才敢来吊唁黄元。

  昝尚书和昝虚极在灵前祭奠后,小顺特地请他们去书房说话。

  他道,哥哥昨天进宫前,就怕有不测,所以留了话给他:若是他此去不能回来,方姑娘和陈姑娘清白‘女’儿,不该在黄家荒废一生,还请昝家和陈家人领回去妥善安置。为免闲言,可让大伯娘收她们为义‘女’。谁知他还没来得及安排,陈姑娘就自尽了,叫人好不伤心。陈姑娘走了绝路,方姑娘再不能这样了,请尚书大人拿个主意。

  昝尚书听了长叹,点头答应了。

  只是心中却苦涩万分:侄‘女’‘私’奔闹得沸沸扬扬,如今陈青黛却殉情被封为智远侯夫人,侄‘女’去留两难,岂不成了笑谈?

  但这话也只能在心里想想,总不好叫侄‘女’去殉情吧!

  因此,他让小顺叫方火凤来说话。

  出乎意料之外,方火凤拒绝了。

  她平静地说,此生她生是黄家人,死是黄家鬼,是不会离开黄家的。既然陈青黛去地下陪公子了,她便留着这条‘性’命,在黄家为公子尽孝,伺候父母、教导幼弟,以慰公子在天之灵。

  小顺瞪大眼睛,急道:“方姐姐,这使不得!你还年轻……”

  方火凤斩截道:“我心意已决,小顺兄弟不用再说。或者,是公子留了话,一定要赶我走?既这样,那我就只好像陈姑娘一样自裁了。不然,我在黄家待了四年,如今姓方,你让我回哪去?”

  小顺吓得连连摆手道:“不是!不是!哥哥没这么说!”

  昝虚极不赞成地看着妹妹,劝道:“妹妹,元梦也是为你好。你这是何苦呢?会令他不安的。”

  方火凤含泪道:“为我好?”

  小顺忙点头道:“哥哥怕耽误了方姐姐。”

  方火凤惨笑道:“他这样用心待我,我更不能负他了。”

  昝虚极和小顺都不知如何是好,唯有叹气。

  昝尚书却欣慰点头道:“你既拿定主意,伯父就依你。唉,可怜的孩子,做事倒是有始有终。”

  这样一来,皇上想必也会给方火凤一个名分的。

  只是这陈青黛已经是侯夫人了,方火凤怎么办?

  昝尚书蹙眉深思,要为侄‘女’谋个名分。

  方火凤看了大伯一眼,低下头。

  再说杜鹃,今日早起便要过来祭拜黄元。

  林‘春’倒没什么话,崔嬷嬷等一干人却竭力阻挠。

  拦阻不住,便请了林老太爷和林老太太来劝。

  林老太爷道:“公主刚成亲,不该去灵堂。等三日后再去吧。”

  杜鹃想他们忌讳这个,自己不能不顾他们感受,只得罢了。

  她便缩在房中,看林‘春’为她雕小玩意。

  两人低声浅语,杜鹃依靠他来平静心绪。

  “‘春’儿,我越活越回去了,老指望你安慰我。”

  “是我长大了。你别总还用以前的眼光看我。”

  “嗯,我现在觉得在你面前没那么显老了。好像你长我没长一样。也不对,是你越来越能担当事情,所以我的心理落差变小了。”

  林‘春’抬眼,微笑看她,“明天回‘门’……”

  “不,我不进宫!”

  杜鹃斩钉截铁地说,她此生再不进那个皇城。

  林‘春’呆呆地问:“皇上那……”

  杜鹃冷哼一声道:“他要是能把我给杀了,我就服他!”

  林‘春’想了想,劝道:“杜鹃,你就算生气,也不能这么跟皇上硬顶。他可是皇上!他不会把你怎么样,心情不好会拿别人撒气的。皇上拿别人撒气,那后果要死人的!”

  杜鹃听了更加气闷,道:“我明天生病!”

  那口气就像说明天上街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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