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私掠船上校
少校住处离这只有几百米，方鸣让他的随从帮忙牵马在这等候，方鸣与他步行过去。
“作为一个军人看到这个条约我首先感到耻辱，但是我真的无能为力！
美国的商船只能靠自己来保护自己，无法偿还国债就卖掉整个海军十分短视，我不是批评做出那项决定的人，就结果来说其实这份条约的内容还并不算最差的。”
一回到居所落座之后，特鲁克斯顿上校就烦恼的说，他脸颊肉呼呼的，脑袋上的褐发微卷，看起来像头斗牛梗，不是个能言善辩的人。
“那么签署条约之后美国商船在加勒比海上就会安全多了吧，毕竟英国人现在真正的对手是法国人，”方鸣对这点是真的很关心，这关系到中美航线的安全。
“那些英国人你可不能指望他们会规矩的遵守条约，”大概发现继续这个话题会比较尴尬，少校问起了方鸣的来历，“我去过广州，所以那天看到你也有一些吃惊，现在愿意离开中国的中国人十分稀罕。”
方鸣照例又说了一遍他的“革命逃亡者”身份，讲的次数多了也越来越熟悉，细节上还丰富不少。
“真让人吃惊，后来我从帕特森先生那里听说了你来到新大陆后的不平常表现，十分难以置信，我像你这么大时才只是个普通水手呢*！”
“我有些好奇，上校到巴尔的摩是为办什么公事吗？我还不知道巴尔的摩有军舰呢，”方鸣问道，其实原因他已经零星听到一点，毕竟这是个很难保密的年代。
果然特鲁克斯顿也不隐瞒，“哎~，都是因为他们短视的决定，巴巴里海盗才会那么猖獗地掳去美国商船，奴役我们的同胞！
国务卿提出要重组海军，我到巴尔的摩来督造我的军舰，没想到建造经费拨款也不及时，只好向富人们先求助了。”
“听说上校先生在独立战争中指挥私掠船队极为成功，所以我非常想向上校请教，”方鸣这句话倒不是客套，特鲁克斯顿能当上海军上校，在战争中掠夺英国商船的丰富经历给他加分不少，毕竟在重新组建海军的时候提拔上来的六个舰长中他是唯一没有从军经历的。
戴维和杰夫两个人对他也是羡慕有加，这位大人因为私掠船上的大收获口袋里鼓鼓囊囊，早就可以退休回家享福了。
“也没什么诀窍，获得准确的情报最重要，只要我们的船靠上去，那些英国商船上的水手没什么好担心的。”
特鲁克斯顿大概也经常被问到类似的问题，回答的非常谦虚，方鸣却知道他说的虽然不是全部，但都是实话，只要接舷靠上去了英国水手们就只能束手待擒。
这当然不是因为美国私掠船的武器多先进，都是滑膛燧发枪谁比谁先进啦，只不过是因为新大陆的饮食养人，比身体素质，那些从小都没吃过几顿饱饭的英国水手完全比不过。
西方人初到北美东海岸见到的印第安人都身材高大健美，随着他们的后代在这片土地上成长起来也无不享受到了新大陆的好处，地广人稀人人都有大量的肥沃土地可耕种，哪怕最懒惰的农夫也不愁吃喝，细粮和肉类在新大陆十分便宜，这使得新大陆人在身高和力量上比起旧大陆的英国人高出一截，从小在各种疾病养蛊一样的环境中幸存下来的都是最强壮那批，肉搏自然占据了全面优势。
主人既然有所保留，方鸣就随意请教了些航海上的问题，等到那两个闲人找来便和上校告辞。
第二天早上方鸣把印染作坊股份分配和让特雷弗去给杰弗里帮忙的事跟尤金一说，尤金又扭捏了半天才开口。
“股份这样安排我没有意见，你不是还会继续雇用我和我的奴隶吗。
让特雷弗去帮忙就真的不行啦，昨天太晚没告诉你，你到这边来看看。”
尤金指给方鸣看的是一片晾晒中的印花布，靛蓝染色不奇怪，上面的图案却是让方鸣十分意外。“这些十字架，烛台，教堂、圣母的图案是特雷弗刻的？”
“是的，你离开的时间太久，留下的底版花色太少，商人们不满意，所以特雷弗就自己开始试着制作新的底版。”
印制宗教图案的花布，这倒是个聪明的想法，马里兰虽然是天主教信徒建立的殖民地，但并不禁止清教徒移民，所以到后来清教徒的数量比天主教徒还多，但不管他们怎么视对方为异端，有些东西他们是一样会接受的。
虽然特雷弗的手艺并不高明，但是廉价印花布嘛，本来就是走量的。
灰缬这种技术虽然不到看一眼就会的地步，但毫无疑问是没有多少秘密可以保守的，方鸣拿出来的时候就没想过能防住别人偷学。
这时方鸣才想到盈利的问题，当初尤金问起花布该怎么定价他也没经验，就随口说以白布价格的三倍报给询价的商人试试。
“那个价格商人都接受了，我粗略计算至少会有十成多一点的利润，材料利用再节省一点，利润还能再提高两成，这样一匹布上面我们就能赚到一个美元了！”
尤金笑得像挖到了金矿一样。（当时的美国各地物价不一，资料上也无记载，虽然按说从当时报纸上查广告一定可以查到，超过我能力范围了，故是在广州出口染色布价格基础上推测的。）
“我想到一个问题，照你们这么生产下去，巴尔的摩的白布很快就会被你买光了吧！”
“你猜的不错，半个多月里每天的产量都在增加，我已经从旁边的种植园雇人来给庄稼除草，白布的价格也连着涨了两次。”
说起经营现在的尤金十分得意，方鸣给他浇了冷水。
“那么你的售价也跟着涨了两次？那样下去不行，很快就会涨到村妇们用不起的价格。我听戴维他们说费城附近的村庄里就有大量手织布，费城也有人用机器织布，不如去跟商人商量一下，告诉他们我们加工费固定，他们只管去把布运来就行。”
方鸣皱了下眉头，有些问题他会看得比此时的人更远，如果尤金说的利润是对的，这印染作坊已经接近印钱了，不过数了数架子上晾晒的布匹数量，他又放下心来，一天的印染数还没有达到十匹布嘛，还好，没有过于惊世骇俗。
“对啦，说到商人你驾车送我进城一趟，我要去买金鸡纳树皮，不吃药我心里边不放心。”
“我一个人去就帮你办了，顺便去联系衣料商人，以后就照你说的办，你呢就留在这里，今后我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捉到你，帮我再多设计一些图样吧，你画纸上就行，我让特雷弗自己照着刻出来。”
方鸣颔首，他这么考虑也是对的，自己多绘制些中国风格的图样，比自己买药浪费一天时间要好。
“帮我把这张订货单带去，上次的订货还不够，我的要求在上面都写得详细，再帮我租一条船，行的话再帮我请个会计，我跟杰弗里约好时间，他会在海岸边上点起火堆给船导航。”
尤金接过纸去看了一下顿时咂舌，“你这需要的东西也太多了，我都担心帕特森先生借你的钱还够不不够，好在如今我赊账的信用也大涨，放心吧，都给你安排好！”
眼看尤金要出发，方鸣又叫住了他，“你去报纸上登个广告，帮我招募十个工人，时间就按登船前一天到这来就可以啦。”
“嗨，你真是麻烦，谁在报纸上登广告会写要招几个人的，多一个字都多付钱呢，还有事没有，没有我这就进城啦。”
方鸣还真埋头想了一瞬，确信没有这才让他离去。
其实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却只能方鸣自己去办，他必须拜会威尔逊一家，租借奴隶这么大的事情不亲自跟主人打招呼是不行的。
*托马斯.特鲁克斯顿生于纽约长岛，12岁就上英国商船当水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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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个军人看到这个条约我首先感到耻辱，但是我真的无能为力！
美国的商船只能靠自己来保护自己，无法偿还国债就卖掉整个海军十分短视，我不是批评做出那项决定的人，就结果来说其实这份条约的内容还并不算最差的。”
一回到居所落座之后，特鲁克斯顿上校就烦恼的说，他脸颊肉呼呼的，脑袋上的褐发微卷，看起来像头斗牛梗，不是个能言善辩的人。
“那么签署条约之后美国商船在加勒比海上就会安全多了吧，毕竟英国人现在真正的对手是法国人，”方鸣对这点是真的很关心，这关系到中美航线的安全。
“那些英国人你可不能指望他们会规矩的遵守条约，”大概发现继续这个话题会比较尴尬，少校问起了方鸣的来历，“我去过广州，所以那天看到你也有一些吃惊，现在愿意离开中国的中国人十分稀罕。”
方鸣照例又说了一遍他的“革命逃亡者”身份，讲的次数多了也越来越熟悉，细节上还丰富不少。
“真让人吃惊，后来我从帕特森先生那里听说了你来到新大陆后的不平常表现，十分难以置信，我像你这么大时才只是个普通水手呢*！”
“我有些好奇，上校到巴尔的摩是为办什么公事吗？我还不知道巴尔的摩有军舰呢，”方鸣问道，其实原因他已经零星听到一点，毕竟这是个很难保密的年代。
果然特鲁克斯顿也不隐瞒，“哎~，都是因为他们短视的决定，巴巴里海盗才会那么猖獗地掳去美国商船，奴役我们的同胞！
国务卿提出要重组海军，我到巴尔的摩来督造我的军舰，没想到建造经费拨款也不及时，只好向富人们先求助了。”
“听说上校先生在独立战争中指挥私掠船队极为成功，所以我非常想向上校请教，”方鸣这句话倒不是客套，特鲁克斯顿能当上海军上校，在战争中掠夺英国商船的丰富经历给他加分不少，毕竟在重新组建海军的时候提拔上来的六个舰长中他是唯一没有从军经历的。
戴维和杰夫两个人对他也是羡慕有加，这位大人因为私掠船上的大收获口袋里鼓鼓囊囊，早就可以退休回家享福了。
“也没什么诀窍，获得准确的情报最重要，只要我们的船靠上去，那些英国商船上的水手没什么好担心的。”
特鲁克斯顿大概也经常被问到类似的问题，回答的非常谦虚，方鸣却知道他说的虽然不是全部，但都是实话，只要接舷靠上去了英国水手们就只能束手待擒。
这当然不是因为美国私掠船的武器多先进，都是滑膛燧发枪谁比谁先进啦，只不过是因为新大陆的饮食养人，比身体素质，那些从小都没吃过几顿饱饭的英国水手完全比不过。
西方人初到北美东海岸见到的印第安人都身材高大健美，随着他们的后代在这片土地上成长起来也无不享受到了新大陆的好处，地广人稀人人都有大量的肥沃土地可耕种，哪怕最懒惰的农夫也不愁吃喝，细粮和肉类在新大陆十分便宜，这使得新大陆人在身高和力量上比起旧大陆的英国人高出一截，从小在各种疾病养蛊一样的环境中幸存下来的都是最强壮那批，肉搏自然占据了全面优势。
主人既然有所保留，方鸣就随意请教了些航海上的问题，等到那两个闲人找来便和上校告辞。
第二天早上方鸣把印染作坊股份分配和让特雷弗去给杰弗里帮忙的事跟尤金一说，尤金又扭捏了半天才开口。
“股份这样安排我没有意见，你不是还会继续雇用我和我的奴隶吗。
让特雷弗去帮忙就真的不行啦，昨天太晚没告诉你，你到这边来看看。”
尤金指给方鸣看的是一片晾晒中的印花布，靛蓝染色不奇怪，上面的图案却是让方鸣十分意外。“这些十字架，烛台，教堂、圣母的图案是特雷弗刻的？”
“是的，你离开的时间太久，留下的底版花色太少，商人们不满意，所以特雷弗就自己开始试着制作新的底版。”
印制宗教图案的花布，这倒是个聪明的想法，马里兰虽然是天主教信徒建立的殖民地，但并不禁止清教徒移民，所以到后来清教徒的数量比天主教徒还多，但不管他们怎么视对方为异端，有些东西他们是一样会接受的。
虽然特雷弗的手艺并不高明，但是廉价印花布嘛，本来就是走量的。
灰缬这种技术虽然不到看一眼就会的地步，但毫无疑问是没有多少秘密可以保守的，方鸣拿出来的时候就没想过能防住别人偷学。
这时方鸣才想到盈利的问题，当初尤金问起花布该怎么定价他也没经验，就随口说以白布价格的三倍报给询价的商人试试。
“那个价格商人都接受了，我粗略计算至少会有十成多一点的利润，材料利用再节省一点，利润还能再提高两成，这样一匹布上面我们就能赚到一个美元了！”
尤金笑得像挖到了金矿一样。（当时的美国各地物价不一，资料上也无记载，虽然按说从当时报纸上查广告一定可以查到，超过我能力范围了，故是在广州出口染色布价格基础上推测的。）
“我想到一个问题，照你们这么生产下去，巴尔的摩的白布很快就会被你买光了吧！”
“你猜的不错，半个多月里每天的产量都在增加，我已经从旁边的种植园雇人来给庄稼除草，白布的价格也连着涨了两次。”
说起经营现在的尤金十分得意，方鸣给他浇了冷水。
“那么你的售价也跟着涨了两次？那样下去不行，很快就会涨到村妇们用不起的价格。我听戴维他们说费城附近的村庄里就有大量手织布，费城也有人用机器织布，不如去跟商人商量一下，告诉他们我们加工费固定，他们只管去把布运来就行。”
方鸣皱了下眉头，有些问题他会看得比此时的人更远，如果尤金说的利润是对的，这印染作坊已经接近印钱了，不过数了数架子上晾晒的布匹数量，他又放下心来，一天的印染数还没有达到十匹布嘛，还好，没有过于惊世骇俗。
“对啦，说到商人你驾车送我进城一趟，我要去买金鸡纳树皮，不吃药我心里边不放心。”
“我一个人去就帮你办了，顺便去联系衣料商人，以后就照你说的办，你呢就留在这里，今后我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捉到你，帮我再多设计一些图样吧，你画纸上就行，我让特雷弗自己照着刻出来。”
方鸣颔首，他这么考虑也是对的，自己多绘制些中国风格的图样，比自己买药浪费一天时间要好。
“帮我把这张订货单带去，上次的订货还不够，我的要求在上面都写得详细，再帮我租一条船，行的话再帮我请个会计，我跟杰弗里约好时间，他会在海岸边上点起火堆给船导航。”
尤金接过纸去看了一下顿时咂舌，“你这需要的东西也太多了，我都担心帕特森先生借你的钱还够不不够，好在如今我赊账的信用也大涨，放心吧，都给你安排好！”
眼看尤金要出发，方鸣又叫住了他，“你去报纸上登个广告，帮我招募十个工人，时间就按登船前一天到这来就可以啦。”
“嗨，你真是麻烦，谁在报纸上登广告会写要招几个人的，多一个字都多付钱呢，还有事没有，没有我这就进城啦。”
方鸣还真埋头想了一瞬，确信没有这才让他离去。
其实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却只能方鸣自己去办，他必须拜会威尔逊一家，租借奴隶这么大的事情不亲自跟主人打招呼是不行的。
*托马斯.特鲁克斯顿生于纽约长岛，12岁就上英国商船当水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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