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_月华重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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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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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听后心头一阵狂喜!脸上表情,却还是按兵不动,温声道:“寻常。你们公良家都生双胎。”

  “……!!”

  公良世知听的差点气背过去,脸色忽白忽青,一手就撇开皇帝正扶着自己的手。

  可不?!世乐和自己本就是双生子,世乐的两个女儿同样是双生女。但是……我们公良家就算再生双胎,倒是和你有什么关系?!!

  “朕的福运泽天,想来你这一胎就能为朕凑成个‘好’字。”

  慕容重辉也不跟他计较,依旧是耐着性子,伸手抚着他的手臂,温和的说道。

  “……”

  公良世知听的已经忍无可忍,这人的如意算盘打的可真好!凭什么自己忍着这妇人之苦诞育子嗣?凭什么还要给他一儿一女凑成个“好”字……?!简直——!

  “你是要气死我?!——?”

  他胸中一怒正要发作,偏偏这胃却又痉挛一下,疼的揪心!

  公良世知将这原本捂在肚子上的手,又一次移到胸口,他难受的喘不过气,重重倒在软枕上。

  “……”

  冤家!真是冤家……!

  与父王那上天注定偶遇的“冤家”不同,这可是他一手从小养出来的“冤家”!早知如此……!

  公良世知转身,像虾爬子一样弓起腰背,瑟缩在床上,希望这胃中的不适能缓解一些,紧紧闭着眉眼。

  慕容重辉见他背对着自己,深知这话又不知碰了他的哪根神经,伸手不断的为他抚背顺气。

  还别说,这一招果然有效,缓缓一会儿,公良世知居然安静的像有些睡着了……

  慕容重辉如释重负,也不吵他,依然是坐在他身旁,给他揉抚着昼夜酸痛的肩背。

  其实,公良世知并没有睡着,但实在是全身乏力,他静静的侧身躺着,闭着双眼,就任由皇帝这么为自己舒缓着肩背。

  一句话也不想和这人说。

  他能够感觉到,自从慕容重辉知道他有了身孕之后,就变得更加体贴和温柔了。言谈举止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成熟了不少,也宽和了不少。

  公良世知忽然想起了卓公曾对上皇无微不至的体贴,莫名一刹,感觉到心中微微一动……

  说不清,这微微一动的缘由究竟是什么。

  但至少在他如此“身不由己”的日子,慕容重辉以帝王之身能如此亲自照料,这份真心确实是天地可鉴。

  慕容重辉不知这么给他揉抚了多久,直至见他的呼吸渐渐平顺,自己也有了几许倦意。

  这双眼已经几乎合拢,实在太累了。从早到晚国事家事,没有片刻的停顿。

  他伸出手将公良世知身上的被子为他盖好,一掀开背角,却诧异的看到公良世知修长的手就正正护在腹部之上……

  皇帝的脸色顿时就温柔的无法形容。

  他好喜欢。

  他喜欢看到那人对这腹中一双骨肉的在乎。

  慕容重辉本想伸手贴在那人的手上,略略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作罢。他若是睡熟了,便不好再惊扰他。

  挂上床帐,慕容重辉蹑手蹑脚的退了出来。

  房中暖融怡人,而门外正是夜来风雪时,江边的冷风呼啸而过,夹杂着雪渣在风中滚荡摇摆。

  “急奏都到了?!”

  慕容重辉一踏出房门外,经寒风这么一撩,倒是吹的立即清醒了不少。

  “回陛下,都到了。”

  一旁在房外已经恭候多时,双耳都冻得通红的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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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立即上前,禀报道。

  “拿来朕看看”

  慕容重辉一声吩咐,说着就朝自己的院落走去。

  这善因寺说大不大,说小倒也不尽然,只是他选的宅院,正巧毗邻着公良世知的院落。

  他如今十分需要人照顾,慕容重辉但凡有任何的可能,都不愿远离他丁点儿距离,生怕莫名的不适让他顿感无助。

  相比父皇当年的反应,似乎公良世知如今这反应……却是剧烈了太多……是不是并非吉兆?!

  不。慕容重辉立即压下去这个让自己不可承受的念头。

  但眼见着一个从来如此英武耀目的人,在短短时日里被这腹中胎儿折腾成如此模样,慕容重辉确实本能的产生了疑问。

  他委派的御医,公良世知一个都不让近身,他似乎十分抗拒任何人接触自己的身子。

  但这样……怎么能行呢……?

  难道事到临头,他还能为自己接生不成?!

  慕容重辉怕忤逆他的意愿,惹他生气,所以尽量事事顺着他,但……随着胎儿月份的增长,他需要御医的诊断来佐证公良世知身子的状况。

  夜里寒风一吹,雪渣子呼了皇帝一脸,进屋就融成了点点晶莹剔透的水珠,仿若汗滴。

  慕容重辉在桌案前坐下,六子赶忙挑亮了灯火。

  这里不比宫中,一切陈设十分简洁,一张并不宽大的榆木桌上,铺着规整的明黄色长桌巾,算是唯一与宫中有几分搭调的陈设。

  桌上垒起的几叠奏折,一叠是他午后刚刚批阅过的,另两叠则是夜里刚刚急送到这善因寺等待他批阅回复,赶天明之前再送回朝廷。

  记得公良世知看着他读书时,总对他说:若网在纲,有条而不紊。上看千仞,不如下看一寸;前看百里,不如后看一屣。

  为君之责,尤其是接连了西北疆战败失城乱局的教训,让慕容重辉更加懂得了脚踏实地,苦行苦干的意义。

  他要全力以赴不负那人,成为一个有所建树的守成之君。

  今夜的急奏中,第一本是朱红色的,封印是一副玉玺,上面赫然“天云祯祥”四个大字,让慕容重辉又惊又喜。

  父皇已经有些日子没从清溪山来信给他了。

  爹一切如何……?是否还好?

  重郗呢?

  他拆开那折信,在灯火下迅速的阅览了一通。几道遒美之态如行云流水般的行书,告诉了他几个讯息。

  爹的病暂时控制住了,一切都好,勿要担忧。

  清溪山中慕容重郗文武精进,日升月落不停息的茁壮成长。

  慕容兰微,也就是他那刚刚出生一年有余的胞妹,正在快乐的学步。

  慕容重辉看着,这脸上难得舒朗的笑意就展开了。

  他实在思念他们……,从未想过,有一日竟会这般天高地远,各自东西。

  这世上,没有什么比家人骨肉离散而更让人难熬的了……

  庭下幽兰香,山中日月长。

  这写意如画般的日子,留给他们在清溪山中尽享,而自己……却日日在这如同战场一般的朝野中历练。

  “陛下,若是想去清溪山探望,臣愿陪着您一起去。”

  慕容重辉忽然就想起那一日在猎场,公良世知坐在马背上,对他如此陈情道。

  这是那人的善意,让自己感动的善意,然而……他此刻的身子,却如何也承负不了这般的颠簸了……

  世事充满了变化与无常。

  人的命运即是行为的书写,一笔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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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便已定格。

  信的末了,慕容定祯飘若游云一行字迹,告诉他这清溪山涧中一株千年的桃树,近来开花结果了,又问皇帝近来生活如何?

  慕容重辉看的有些忐忑,也有些心虚。

  他清楚父皇已经完全将权力交予了自己,在几近国疆的边界过起了闲云野鹤般的日子,不会再轻易插手和过问这朝野的事情,自己的事情。

  但他还是无法将眼下发生的所有事如实相告……

  新年即将临近,本是该辞旧迎新,开启和展望新一年的美好时刻,然而公良世知的状态,西北疆纷乱的战局,却让他忧心非常……

  想了半响,慕容重辉只在那信折上回了简洁的十个字而已:“儿一切皆好,望双父俱安。”

  待到明年吧……,明年这个时候,兴许就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慕容重辉如此想着,也如此深深的期待着。

  两个孩子……?他靠在椅背上,望着这善因寺那年久失修十分落魄的房梁,却生生不觉得难看。

  这几乎是他为人至今所听过的,最美好的消息。

  他和公良世知的孩子?!

  一儿一女?……呵呵!

  想着想着,皇帝就乐呵呵的笑了……像是沉浸在甜美的梦境中一般……

  六子在一旁看着,也侧过头偷偷的笑了起来,皇帝这遐想满篇的表情可真是前所未见过。

  慕容重辉甚至都不觉得公良世知那一句虚弱又笨拙的“你是要气死我?!——”有多大不敬,只是觉得有趣极了。他真的照单全收,分毫不抗拒。

  也即将是新年了,听到这个令人振奋又感动的消息后,慕容重辉忽然就想给公良世知位分了。

  他无法将公良世知一时间收入自己的后宫,如果他还想要命的话……

  但可以赐予他王爵,超于一切这天云国的外姓亲王。

  这么想着,慕容重辉便提笔蘸墨,下笔行文……

  只见他笔尖游走,顷刻间就在打草诏书的御纸上,写下了一个“丰”字。

  这是他此时此刻所能想到的,最适合那人与整个国家的字。

  这“丰”字本就有两头皆超于“王”字的尊贵。

  何况那人的仪容从来丰润俊雅,英伟无上,与这个字相衬的很。

  更祈望这来年,是丰年亦有丰功相随,家国皆能丰旺。

  “丰”之一字,实在恰当。

  慕容重辉明白公良世知既然能够褪去长发,谢绝了顶戴官职,此生再在朝堂上为自己所用的机会也就不多了。

  但他独辟蹊径如此辛苦的为自己生孩子,还一胎就要生两个,看来帝师要强,确实从不喜事事居于人后,实在堪当这天下难得的尊荣。

  “丰国公”一称,最好不过。

  ——第三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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