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_月华重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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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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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神,世人皆有苦。

  长风十里,江涛东去,送君远行,终须一别。

  一队队穿着甲胄的骑兵奉皇命紧紧跟随在公良世知的马后,大有包围之势,并没有给他留下多少周旋的空间。

  齐佑良与公良世知就这么并排的任马一路前行,直至走到了涺水河畔。

  涺水是落郗江流的一条分支,浩浩荡荡,长无际崖,碧波若缎。

  这坐落于涺水之上的千里亭,则是送行相别的常地。

  齐佑良心头感慨万千,下马走进那千里亭,就站在这涺水汀岸举目远眺。

  正是天雨涤尘,故城尽拢在一片轻柔的烟雾之中,浮光点点,恍若仙境。

  此生……他还能够再回来一见么……?

  心头正浪潮翻滚着,公良世知走到了他身旁。

  “丞相。”

  公良世知从怀中掏出了一枚墨绿色绣着白虎的锦袋。

  “嗯?知儿?……”

  齐佑良的表情稍有意外。他一身战甲,矗立在风中,显得如山伟岸。

  公良世知含蓄的轻道:“在善因寺求了一尊佛,望丞相带着。”

  齐佑良笑,本想推却:“生死有命……”说着,他却突然看到了公良世知那双眼睛的神情,一瞬间,他便止住了。

  他似乎忽然想起,曾经那个全身湿漉漉却紧紧抱着自己的小小孩童。

  一转眼,竟然已经这么多年了。

  此去叶兰关,生死难测,不知这余生还能不能再一见这眼前人……

  齐佑良既不推辞,也没有说声谢谢,只是伸手将那锦袋拿了过来,细细端详。

  五色琉璃佛。

  这善因寺中最负盛名的祈祥平安之物。

  他看了一眼那琉璃佛,心中动容,伸掌紧紧握住。

  “知儿……”

  忽然之间,他双眼一热,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

  人与人之间,平生至幸在于相信和相知。

  齐佑良忽然觉得,自己似乎,不负此生了……无论这前路如何,是生是死……

  风,吹拂着,鼓荡着逆风旗帜,犹如曾几何时归来的样子。

  两月后,西北疆通突尔口一役传来急奏。

  齐佑良战死。

  消息传来,曾经对齐佑良谋反之罪争论不休的人,忽然之间,都住口了。

  通突尔口一役接连失陷了四座城池,西北疆顿时大乱,狼烟弥漫。

  慕容重辉意外,也不意外。

  他意外的是,齐佑良当真就没有为自己过多的辩驳和寻求活路。他不意外的是,苦心经营多年的西北疆域,重新被动的改变了格局。

  “咣——”皇帝拿着奏折,一掌就击在了御案上。

  因为齐佑良战死的消息,公良世知已经告假三日不上朝了。慕容重辉知道他必然难受,但他难受,自己就更加的难受。

  见不到公良世知本就是一种折磨,更何况,如今齐佑良性命的这一笔帐,公良世知永远都要计在他头上了。

  这日,匆匆理完了朝政,紧急调配人马驻疆防守,又着手修理了不少只乐于窝里斗的近臣,慕容重辉才终于腾出时间,亲自去往了公良王府。

  在过去的八年多的时间里,皇帝还从来没有三天以上见不到公良世知……,那人突兀的命运急转,倒是莫名在他与公良世知之间生出一条万劫难复的鸿沟。

  “陛下……陛下啊!您怎么来了……?!”

  公良王府的管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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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这登门的人居然是一身便服的皇帝,惊惶不已,连忙招呼。

  “公良大人呢?”

  慕容重辉面色清冷,进了王府就朝着公良世知的卧房走去。

  这公良王府他自小就玩遍了,亭台楼阁,弯弯绕绕,熟悉的很呢!和自家宅院,本就没什么两样。

  “唉……,他精神实在不好,在休息……”

  管家如实的道,亦步亦趋的跟着皇帝带风的脚步。

  “精神不好?!”慕容重辉冷哼道。

  这心痛难耐,精神倒是怎么能好?!越这么想,他越吃味了。

  说着,两人就几近越过长廊和簇放清怡的花园,到了公良世知的卧房门前。

  他的卧房处在王府的南面,房后是一座青石山,山上种着翠竹,风来便垂枝摇曳。门前放着两钟大缸,缸里窝着清水,水中盛放着白莲。

  清雅端庄,一尘不染的洁净怡人。

  慕容重辉在门前站定,一抬手,六子便赶忙将带着的一个木匣子送到他手上。

  几日不见,自然有备而来。

  打开门,房中十分寂静。

  慕容重辉一刹那,就似乎听到了自己有些心虚的心跳声,迸动的节奏并不让他感到舒适。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冷香的味道。

  慕容重辉从外间轻轻走了进去。这一刻,他似乎根本不是一个帝王,只是一个挂念着自己心上人的普通人罢了。

  齐佑良是死了,可他却也并不觉得如愿。

  或许,无论他死与不死,既然心悦公良世知,这条命本就是十分棘手的事。

  出乎意料,那人并没有歇着,而是坐在长榻上静静的打坐。

  悄无声息的,一身素缟,不似凡间之人。

  他的脸色竟和身上的素衣同样苍白。

  慕容重辉一眼看过去,这心,就痛了。生生的疼痛,好不真实。

  这么多年来,他何曾见过这样消沉又憔悴的老师?!

  他总是站在自己身旁,那么和煦那么温柔,那么善懂人心……,似乎没有什么,是他不能包容和解决的事情。

  然而,或许人的心总有不能碰触的地方。

  一如……现在。

  公良世知听见声响,也不看来者,只是微微的睁开了眼睛。

  他本就在打坐,气息绵长,神思静穆,十分不喜这样的打扰。

  更何况……这所来之人,根本就是他不想见到的面孔。

  现在的局面,不就是这人所渴求看到的么……?他终于如愿了,不是么……?!

  慕容重辉杵在那儿,观察了公良世知好一阵,偏偏是一个字都没敢说。

  请安行礼什么的,他今日就不要奢望了。

  只要这人不将他碎尸万段,已经是走了大运。

  慕容重辉心中清明,行事小心,从那木匣中也不知拿了什么出来,悄悄的塞在怀里,这才走了过去。

  “老师……”

  皇帝轻轻一句,厚着脸皮蹭了过去。

  公良世知只当他是空气。

  他双腿盘坐在长榻上,眉眼低垂,凝神静息,向回内收自己的神志。

  “世知……”

  一个名字不行,那就换一个。

  皇帝怯怯的道,素日里张扬跋扈的模样完全不见了,只像个小心翼翼的小媳妇儿那般讨好。

  无人答应,面前的人完全选择了无视他的存在。

  “世……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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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喉头又一哽,皇帝张口便想唤他的乳名“知儿”了。

  岂料公良世知终于开口了。他说话的声音冷静和生分的出奇。

  “皇帝有何贵干?”

  慕容重辉一听他终于说话了,心头雀跃一跳,陪着笑脸道:“听说老师病了,朕特来看看。”

  公良世知扫了他一眼,分明是“离被你气死也不远了”的眼神,冷冽道:“我没事,你走。”

  不堪受扰,只见他眉间微微一皱,完全是关门送客的表情。

  慕容重辉专程而来,怎能如此甘心就这般被请了出去?!

  “老师真的想让朕走吗……?”

  他蹭到公良世知身边坐下,安安分分的模样实在和素日里大相径庭。

  “……”

  公良世知一个多余的字都懒得跟他说。

  “老师病了,朕不安心。”

  正是深秋燥热,蝉鸣鼎沸的时候。

  慕容重辉见公良世知这额头上似乎有汗珠,拿出帕子,伸手就去给他擦拭。

  几日不见他,这心魂都似乎缺了一半儿。

  公良世知却一把杠住慕容重辉的手,怒目相视,像是在说:“你干什么?!”

  他不喜他碰他。

  一分、一毫,也不喜!

  慕容重辉长出了一口气,叹道:“老师这心头怨朕气朕,朕懂……但……”

  他扭过自己的手腕,抖了一下那手中的帕子。

  “但覆水难收,只能接受事实……”

  皇帝说的轻描淡写,公良世知听着,将这眼前人五马分尸的心都有了。

  人就这么没了……,他还如此在自己面前大言不惭。

  “你走。”

  公良世知极度克制自己,才没说那个“滚”字,也算是给他留下了最后的面子。

  他面色微变,鼻翼上透着薄薄的汗渍,一双平日清亮的眼睛,却略浮着薄雾,看起来十分哀伤而且脆弱。

  慕容重辉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近的看着他了,近到似乎能够洞悉他每一寸肌理的变化。

  “不……”

  皇帝又一次否决道。

  只是这一次,他不知伸手拿出了什么,轻轻从公良世知的脖侧扎了进去。

  “呃……!?”

  公良世知毫无防范,猛的中招,身上顿时就麻了,四肢无力不听使唤。

  “你做什么?!——”

  他警觉的盯着慕容重辉,仰头“啪”一声,倒在长榻上,不停的喘息。

  素缟长衣撒乱的披在榻上,公良世知的眼神中,出现了一抹前所未有过的惊诧和愤怒。

  慕容重辉却神情自若,不知怎的,就朝着公良世知的身子靠了过去。

  两人相贴,四目相视。

  皇帝看着面前完全动弹不得的人,端详了他好一会儿,才轻轻的道。

  “世知……我想你……”

  ——第二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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