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_月华重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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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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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夜无尘,月色如银。

  窗外风声悠悠,并着花香入梦而去,不知此身是客。

  树影摇动,河水奔流,万物勃发,那是一个盛夏。

  日光斜照下,有个小小孩童在河边一直奔跑着,口中不断欢乐的喊叫着:“哥——,哥!哥你等等我!”

  他圆敦敦的小肉手里抓着一只墨绿色的莲蓬,攒的很紧,水滴嘀嗒的从那莲蓬落下,一路成迹。

  “怎么那么慢啊!”前面一个男孩儿转过脸,十分不耐的牢骚了一句。

  他俩的长相倒是出奇的相似,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唉,哥!”

  “快啊!知儿!快跑!”

  “嗯嗯!”

  公良世知撅着小屁股紧赶慢赶,才终于跟上了公良世乐的脚步。

  他爹常说,跟着老大就没什么好事儿,成天上树摘果,下地捉鹅,夜里还要捅捅蚂蜂窝,脸上身上的伤那是家常便饭,不把自己整的七零八落,似乎才不正常。

  这可真应了是公良飞郇的儿子,薛承远简直糟心的不可言说!就是儿时的十个自己,也不顶如今这一个皮!

  “看——!湖!”

  公良世乐站在河边蓄水的一个大水塘前,叉着腰,煞有介事的道。

  他们跟着父亲们行宫一游,公良世乐在河边发现了一处非常好玩的地方,迫不及待的就带着公良世知来开开眼。

  “哇——湖!”公良世知小胖身影一骑绝尘跟着世乐,有样学样的一叉腰,站在他身边,附合道。

  这其实哪里算得上湖?!不过是山涧中河水冲刷下来,在此蓄积的一处巨大的水塘罢了。

  日色光变,忽然起风了,天空中毛毛细雨飘落了下来。

  月阡山涧通透的河水,在流淌中微微变色。

  “嗯!走,下水玩!”公良世乐一指挥,身先士卒的就下去淌水。

  “嗯,来了。”公良世乐亦步亦趋的跟着。

  这“湖”的下水处看似十分低浅,但底部集聚着不少淤泥,水中的芦苇、荷叶、水草绿油油的纠缠着彼此,摇荡来去,远处的“湖边”还立着几只仙鹤和黑色的天鹅……

  雨点忽然大了起来,斜扫过天地之间。

  山涧中突然传出了一声暗暗的轰鸣。

  公良世乐专注的盯着那水中游来游去的鱼,完全不理会这渐变的天气。

  “知儿,等着,哥给你抓鱼……”

  只见他手臂在水中划动来去,跟着他的鱼一会儿东一会儿西。

  “嗯!我自己也能抓。”

  公良世知轻轻的诺了一声,小胖手在水里沉浮,迈着步子,忽然之间,就觉得这腿上好像被什么缠住了。

  “唉?!哥,哥……”他回头一看,居然是水草,巨大的飘摇着的水草,像蛇一样卷曲着勾缠住了他的小腿。

  “哥——”

  一下就不能动了,他有些紧张的一呼。

  此时那山谷中奔涌而来的溪水,陡然就猛涨了起来,没有预兆的变成了卷着沙石的洪流。

  “啊!!世知,快跑!!!!”

  公良世乐一见不对,拔腿就淌了几下水,奔了出来。

  “啊?!!哥……我的腿……!”

  公良世知被缠住动不了,脸憋的通红,又怕又惊,急的一嗓子就要哭了。

  “世知!你怎么回事?!”世乐瞧他这笨样子只会拖累自己,大吼了一句,又要下水去捞他。

  “哥……快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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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良世知回身伸手去够公良世乐,哪知,这毫无预兆的巨大水流就像海中的浪潮一样,一下就喷涌过来将他们冲散了。

  那水塘还真瞬时就变成了湖泊的样子,浩漭无涯,激荡疏阔。

  “啊——!”

  公良世知一下被冲出了几十丈远,水,突然就变得深不见底了。

  “咕嘟——咕嘟——”

  他一下就溺在了水里,大口大口的吞着水,眼睛里清光一片,呛得几乎要窒息。

  在和水面的接触的一个缝隙中,他看着公良世乐发疯了一样的站在岸边大喊他,却急的够不着,“知儿!!!!!——啊——知儿!”

  “哥……”

  他越向上蹬,身子却沉的越快。

  脑中神志在漂移,巨大的恐惧和惊惶齐齐袭来,水正正从口鼻呛到胸底。

  这时岸边传来了一阵雷霆般的马蹄声。

  “噗通!”一个猛子扎下去,溅起冲天浪花,有人迅速的朝着他游了过来。

  “啊……”

  公良世知在水中沉沉浮浮,脚被水草挂住,怎么都动不了,他憋着的最后一口气,终于慢慢散了。

  水中不见天地,眼前一黑,就沉了下去。

  一双有力而坚定的手,却在这一刹紧紧将他抱住。

  他在下意识的抓住了那人的头发,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一手勾住他的脖子。

  如山一样的安稳。

  “知儿!抱着我!别怕——!”

  “齐叔叔……?”

  公良世知抱定怀中的人,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才反应过来,这人原来是齐佑良。

  他一定是上天派来救自己的神仙吧!

  这么想着,他一双小手,就将齐佑良抱的更紧了。

  齐佑良抽出腿上系着的行军刀,迅速割断了缠在公良世知腿上的水草,一手抱着他,一手划水,向岸边靠拢。

  水势在山洪下变的又猛又大,极难挺进。

  每一次都像是要将手中的公良世知冲走了,齐佑良却每一次都抱的更紧,就这么紧紧的一步步将他扛上了岸,倒放在了自己的腿上。

  “咳——”齐佑良压着他的胸背,用力给他拍水。

  “知儿!”公良世乐一下就蹦了过来,他也被吓坏了,不过还好……他这蠢弟弟还算命大。

  “你怎么这么笨?!”

  公良世乐觉得他坏了自己的好事,又气他让自己如此揪心,不行就别下水嘛,整成这幅模样。

  满身泥沙,湿漉漉的齐佑良瞪了公良世乐一眼,训道:“乐儿,有这么当哥哥的么,等你爹收拾你!”

  他一说,公良世乐想到今日这娄子捅的不小,赶快住了嘴。

  “你们将他带回去。”齐佑良对远处站着的卫兵吩咐一声,让带着世乐赶快先回行宫驿馆。

  午后不过一眼没看着,谁知这俩孩子,竟然跑出了这么远。

  若是真出了事……,唉……!

  “唔——”

  公良世知倒伸着两条发软的腿,吐出了不少水,“咳咳——”

  “好些了么?”齐佑良给他拍着背。

  “嗯”

  公良世知安安静静的点了点头,终于觉得有气了。

  齐佑良又把他抱着,转正了过来。

  他也没训斥公良世知,就这么将他颤悠悠的身子抱在里怀里。

  这孩子一看就是受惊吓了,全身瑟瑟发抖,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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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唇都吓的青紫。

  “齐叔叔……”

  公良世知圈着他的头,紧紧的向他怀里钻。

  “嗯”

  齐佑良抚摸着他的头发,不断的轻轻拍着他的脊背,让他安心。

  从小,周围的人都说这世上最厉害的战将是父王,可为什么公良世知却觉得应当是眼前这个年轻英俊如画的人?

  他从来没有觉过一个人能如此包容,如此让他感到安定。

  这么想着,他心头就更感激更欢喜了。

  两只小胖手,将齐佑良圈的更紧。

  “呵呵——”齐佑良抱着他一站起身,见这孩子这么依赖自己,心头有种说不出的爱怜。

  “齐叔叔。”

  “嗯?”

  “今天的事,你别告诉我爹……”

  他带着公良世知上马,却被他一句逗笑了。

  命都差点没了,还惦记着别让他爹知道。天底下有这么傻的孩子么?

  “为什么?”他笑问。一把将公良世知扛上马背。

  “……”

  公良世知趴在马上憋了半天,怯怯道:“这是我俩的秘密,可以么?”

  齐佑良听闻就笑的更深了。

  “好。”

  他抚了抚孩子湿漉散乱的头发,牵起马缰,带着他向行宫驿馆走去。

  山峦如画泼墨,雨荡若诗,碧波千倾水云自宽。

  马蹄的踢踏,在雨水中发出“哒哒——”作响,溅起点点泥浆。

  公良世知忽然就在那马蹄声中睁开了眼睛。

  岁月倏然,他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个小小孩童了……

  但一切,就连那一日的风声,都依旧这般清晰。

  他从床中坐起,几步走到窗前的书案旁,伸手拉开抽屉。

  月照窗明,竹树微凉。

  翻开那旧识的本子,一副画像,轻轻扫动在他的心尖儿……

  就这样老去了么?

  就这样在岁月中,悄无声息的一并老去了么……

  公良世知轻轻触摸着他的眉眼,发鬓,每一处他在记忆中曾经触摸过,现实中又永远遥遥相隔的肌骨。

  “你知道么……,我从来没有忘记过那一天……”

  公良世知在四下无人的夜里,轻轻的道。

  “越是记得,就越是想你。”

  他说着,就笑了。

  “可你却永远不会知道……”

  ———第一卷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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