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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 47 章

  “三妹妹…”

  男人的喉骨滚动下,暗哑的声线却不是她熟悉的低沉,凉风簌簌而过,沈沅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骤然清醒,脸上血色褪去,挣扎着从他怀里出来,转身时不甚踩到衣角,脚步踉跄下,顾容慈欲上去扶她,被沈沅侧身避开,顾容慈的手僵住,沈沅一抬眼,便看到了假山后的陆浔。

  他立在那,绛紫华服撕扯出大大小小的缺口,是她从未见过的狼狈,血水将衣裳打湿,殷出深色印迹,他阔袖下还在一滴一滴地淌着血。

  他就那样看着她,嘴角勾出嘲讽的弧度。

  他怎么了?去了哪?怎么弄成这样?

  方才…

  沈沅猛然惊醒,方才他是不是都看到了?

  他会不会误会。

  不,不是这样的。

  沈沅恍然地朝他摇头,眼眶里溢出泪珠,提裙向他跑过去。翻飞的衣裙仿若飘零的樱花,圣洁无暇,又无比脆弱。

  顾容慈远远望着舞动离去的衣裙,看她奔向远处假山下不知何时站在那的男人,而那人正是陆家长房庶子,当今权倾朝野的摄政王。顾容慈心已非震惊二字可比,三妹妹看似并不意外陆浔会在那,甚至他们二人要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熟识。

  可陆浔在陆家不是她的小叔子吗?难道他们早就…

  顾容慈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沈沅跑了一路,呼吸略急,站到陆浔面前,身量刚及他胸口,不得不抬眸仰视他,眼睛红红的,肿了一圈,咬唇委屈巴巴的,和他走时一个样儿。

  陆浔瞥了她一眼,视线又移向她身后惊诧莫名的顾容慈,呵笑一声,转身就要走。

  “王爷…”沈沅伸手去拉他的衣角,凉凉的,鲜红的血染了她满手,沈沅吓得手动了动,却始终没有松开。

  “药引找回来了,按赵恒所说煎服,不出五日便好。”他声音冷淡,听不出情绪。

  沈沅拉着他的衣角不放,陆浔睨了眼,寒声,“松手。”

  “我不。”沈沅手在他衣袖上紧了又紧,像是下很大决心般,顺着他的衣袖向下,寻到他的大掌,温暖的柔荑慢慢握住他的掌心,她声音柔柔的,细细的,还有点不可言说的依恋,“你转过来。”

  命令般的话偏偏叫她说得温婉得毫无威慑。

  陆浔默了会儿,才刚转过身,怀里就被撞了一团,软软的小东西依偎在他怀中,是他许久麻木赶路,日夜渴求的温情。

  她又让他低头,陆浔沉默地盯她,半晌依她所言。

  柔软的唇瓣相触,她一双盈盈如水的眼就那样看着他,仿佛用一面温柔丝网将他困于其中,挣脱不开。

  她温软的手肆意揉捏他冷硬的心,先是慢慢融化,捂出熨烫的温度,然后再大肆玩弄,搓捏出各种形状。还喜欢用一双温柔无辜的眼看他,明明她才是那个罪人。

  “嫂嫂不怕他看见?”陆浔开口,倒是没方才冻死人的冷。

  沈沅敛眸,又掀眼偷偷看他,软软的舌尖不轻不重地抵住他的薄唇,再迅速地收回去,小孩子似的游戏。

  陆浔轻笑。

  “早晚都会知道。”沈沅温柔的眼里溢出从未有过的坚定。

  陆浔笑意敛了回去,揽住她的腰,低头加深这个吻。

  环素不知何时退了院子,等沈沅气喘吁吁地从他怀里探头,连顾容慈也不见了。

  日暮四合,两人衣袂缠绵在一起,她素白的衣裳沾染他身上的斑斑血迹。

  陆浔最后在她唇角咬了一口,将人打横抱了起来,抬步便往她院子里去。沈沅的院子距此并不远,一路上竟也没遇到一个下人。她手紧紧攥着陆浔的衣袖,头埋到他怀里,鼻翼下是他身上浓重的血腥味。

  沈沅并没躲避,反而还在他怀里蹭了两下,白皙的小脸上都沾了鲜红的血。

  陆浔睨着她,抱她的手臂收紧,嘴角微微扬出一道弧度。

  …

  环素提前回去遣散院里的仆从,开了屋门,陆浔抱她一路进了里间。

  内室升银丝炭炉,小窗只半掩出一道透风的缝儿,云香袅袅,驱散扑面而来的浓重血腥。女儿家的闺阁大多精致,沈沅是家中幺女,又体弱多病,自小受宠,是以闺阁装饰最为精巧。纱幔罗缎,廊下风铃,长霞掩映,无一不是上等好物。

  陆浔扫了眼屋内摆置,目光落到她妆台上,零零散散的小玩意儿极多,光是描眉就有数十根远山黛笔,都是上等。原来在陆家还是委屈着她了,都没甚这么多可用的玩意儿。

  他再低眼看埋在怀里的人,舌尖舔舔唇,看不出来小东西这么娇贵。

  到榻边,陆浔弯腰松手将人送到榻里,沈沅乖乖地躺到里面,见他缓和的脸,才放心地舒出一口气,揪着他的衣角,“你的伤很严重。”

  陆浔目光在她沾血的小脸上停了会儿,推开她的手,将她外氅的衣扣解开,取下她厚重的棉氅挂到高架上,“嫂嫂放心,死不了。”

  该死的人还没死,他哪会先死。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沈沅缩在榻里,脸上黏糊糊的血沾得她发痒,她吸了吸鼻子,眼睛又红了。

  陆浔捡起床头干净的帕子,到她身侧,手捏住帕子的边缘耐心地擦她脸上的血。

  “嫂嫂那么聪明会猜不到?”他嗤笑。

  沈沅一双眼呆呆地看他,脑中回忆与他相处的点点滴滴,三年前初识,她无意中的心软,到三年后的现在,他步步逼近,起初她以为是因为陆晋,可现在她却越来越困惑了。

  她动动唇,又被他的指腹压住唇角,陆浔看向她的眼是那么专注,像是要把她永远刻到他漆黑的眸子里。

  “嘘,说开后,就没意思了。”他压低的声线一一入她的耳。

  …

  晚间沈沅至膳厅用饭,难得今日沈枕白下值早,祖母也出屋同他们这些小辈用饭。

  沈纾往沈沅碟里夹一块她爱吃的清炒杨朱虾仁,沈沅弯唇,“谢谢阿姊。”

  她心里想事也就没注意到阿姊和阿娘私下的动作,但沈沅还是有感觉,这一晚大家都奇奇怪怪的。她顿住,眼稍抬了抬,就听阿姊道“窈窈,你觉得顾大表哥怎样?”

  沈沅喝汤的手顿住,温热的汤在嘴里滚了一个来回,险些呛得要吐出来。

  “阿姊,我现在还不想嫁人之事。”沈沅拿帕子把嘴边的残汤直言,她才与陆晋和离不过两月,并没想到再嫁人的事,三年麻木算计来的婚姻她早就厌倦了,而且现在还多了一个陆浔,她更是没想过这件事。

  沈老太太咳嗽两声,“行了,窈窈才刚回家过好日子,这些事先别提了。”

  沈老太太发话,自然没人再敢提。沈纾一开始也是不确定,可今日听闻有人瞧见窈窈与顾容慈在院内抱到一起,她才胡思乱想当年窈窈是不是也喜欢顾容慈,难道她想错了?

  从膳厅用完饭回,环素给她煎了药,配上陆浔带回的药引服用。煎药环素并没偷偷摸摸地做,三小姐身子多病,说是调理的药也没人会怀疑。

  沈沅吃药的时候,总能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和陆浔身上的味道一般无二,想到他那么严重的伤,沈沅隐隐担心,他有没有好好找太医看过。

  他那样睥睨一切的人,哪里会乖乖地去找太医,沈沅长长叹了口气。

  躺回榻里,她想的也是今日陆浔看她时的模样,又想到阿姊说的顾容慈,沈沅有些莫名的心烦。

  上次和环素说喜欢顾大表哥是一时玩笑之言,那个时候她以为只有环素和她两人,哪里料想陆浔就在里间,他听到了全部,一定是误会了,现在怕还不信她。

  …

  长安这场雪连续下了几日,沈沅一连服用五日的药,病好得差不多,身子也不在像以前一样乏软倦怠,摆脱药力控制,沈沅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与此同时,她也有五日没见到陆浔,他回来后除却第一日,与他没再见过一面。

  说不上什么感觉,心口空落落的,沈沅坐在案前托腮发呆,眼见院里埋上一层厚厚的霜雪,三两仆从手拿铲,在院内除雪让出一条路。她这院子景好,可视百里,但终究没有九重阁楼那般辽远。

  沈沅懊恼地垂下脑袋,她最近怎么了,怎么总是想到他。

  因前不久顾容慈救沈沅那事,近日又听说顾老太太身子不好,后午沈老太太带着沈氏二女去了顾府探望。

  又说了不少话,沈沅莫名其妙再次被丢下和顾容慈待在一起,这回没有前几次的随意。

  顾容慈却好像没见过那天的事,对她依旧谦和有礼,沈沅几次想提都被他打断,最后离开的时候沈沅忍不住开口,“大表哥,既然你都看到,我也不想解释,就是你想的那样。”

  沈沅站在廊下,望着天上浮动的白云,“我不想给表哥招惹不必要的麻烦,以后我们还是不要再见了。”

  她走的时候顾容慈几欲开口说话,但最后都被他收了回去。

  顾容慈年少时初见沈家的三妹妹,是个粉雕玉琢的娃娃,可爱得紧,见之都让人喜欢。因两家关系近,他多次借口去沈家找沈莘都是想见这个小妹妹。

  后来顾家离开长安,最后一面是顾容慈几欲脱口而出等他功成名就再来娶她,但他没说出口,他有何资格叫这样一个温柔善良的姑娘等,世事难料,他寒窗时听闻她出嫁的消息,顾容慈整整消沉一月。好不容易顾家重回长安,又得知她与陆晋和离,顾容慈以为自己的机会来了。

  他等了她六年,却不成想又一次擦肩而过。

  他承认他胆怯,杀人如麻的陆浔他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姑娘离开,投到别的男人的怀抱。

  …

  沈沅坐马车回来,实在是太累,靠在马车里就昏沉地睡了过去。

  到沈府时环素将她唤醒,沈沅乏得厉害,打个哈欠醒后环素扶她回屋,草草洗漱便到榻里去了。

  甫一掀开围幔,见到里面侧躺于榻,单膝支起躺得舒适的男人,沈沅的瞌睡虫顿时就跑了个彻底。

  “小姐,熏炉安神香尽了,奴婢给您新换一炉。”环素脚步声渐进,人影已到了屏风处,沈沅忽地开口打断她,“今夜不必换了,你下去吧。”

  环素在原地怔了会,最近夜里小姐虽多眠,却总是睡不实,多呓语,因此每夜必要燃安神香,前夜安神香燃得早,到夜里没了,她还特意进来换过,怎的今夜姑娘就不要了?

  环素想不通也不敢违背小姐的话,就退了出去。

  寝室内,冬日厚重的围幔落下,沈沅软坐于引枕,素白的手穿过男人乌发,眸子水光盈盈,碍于守夜的环素,紧闭唇瓣不敢发出太大的动静,圆润的脚趾蜷缩在一起,最后倒底忍不住,唇瓣掀起,溢出一丝轻.吟。

  …

  沈沅眼微阖,温顺地躺在榻里,棉被遮盖住她半张小脸,只露出一双美眸。

  陆浔手臂穿过她的后颈,指尖玩弄她的发梢,兴致起来就拿过她发丝的一缕含在嘴里,又去捏她红润的脸。

  有些事对男人而言做过一次就仿若上瘾,戒不掉斩不断,再一再二还要再三,深深陷入其中,无法自拔。

  沈沅再是毒药,陆浔都从未想过戒掉她,三年的军中藤蔓般疯长的妄念就已经将他吞噬得彻底,无数个日夜都要温软的声音贴在身侧,唤他郎君。

  陆浔拨开她的乌发,过去吻她如花苞的唇。

  沈沅呜咽两声,睁眼看到近在咫尺的男人,目光最先落到他的薄唇上,想到方才他做的事,沈沅薄薄的面皮儿突然红了,下意识避开他的唇。

  陆浔灼热的呼吸吐到她面上,“啧,嫂嫂自己的东西,我都没嫌弃你倒是还嫌弃上了。”

  沈沅耳珠都要滴血了,偏他还不愿闭嘴,“甜如甘露,世间绝无仅有。”

  “你的伤好了吗?”沈沅不想再听他说些混话,忍不住转移话题道。

  陆浔也没再揪着不放,将人往怀里送了送,让她贴紧自己的胸口,不咸不淡道“劳烦嫂嫂还记挂着。”

  小没良心的,要是真在意何不像以前有所求一样去找他,偏要等他自己来。都过去五日了,她倒是在府里过得自在,该吃该喝,还有心思去看旁人,却半点没将他放在心上,到现在就只会献殷勤地说软话。

  呵!

  起初沈沅也想去找他,但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直言的关心他不信,不直说他便又以为自己有别的目的。而且她能明显感觉到陆浔对于自己已不再是简单的利益关系,她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他,不想立刻在他面前表明心意,就一直拖着,心烦意乱,从未找借口去过九重阁楼。

  两人各怀心思,想着各自的事,难得沉默安稳了会儿。

  沈沅累一日,回来又被他折腾,实在困了,眼皮不住打架,轻轻打了个哈欠刚想睡,又听他道“我送嫂嫂那些东西可都派上用场了?”

  沈沅蓦地睁开眼,脸先是一红,想到那夜到最后东西都被她锁到柜子里,钥匙也扔了,免得一直诱惑她。但倒底是动了想用的念头,心下发虚。

  她撞进陆浔戏谑的眼,不想理这个喜欢玩弄她的坏男人,遂翻过疲惫的身子,刚翻了一半又被他捞回来,陆浔抱她的腰,将自己的下颌搭到她胸口,他鲜少这样,待她不是强势就是逼迫,还从未像今夜这样…

  沈沅在从前读的书中翻滚一圈,也找不到词汇形容,好像是眷恋,又好像是少有的温柔。

  对陆浔这样冷心冷性的人而言,即便是一刻缓和下的眼都是少见,更别提今夜他的反常。

  沈沅被他吓到,睡意全没了,眼垂下看他黑乎乎的发顶,温软的手悄悄抬起,想了想最终还是落到他后颈上,感受到手下僵硬片刻又缓和,听到他开口,“今日去顾家了?”

  不是疑问,他对她每日要做的事都无比清楚。

  “嗯。”沈沅点头。

  过一会儿,他又道“各地流民我已安顿好,这个冬天不会再死那么多人了。”

  沈沅还没从他上一句话中反应,就听他转移到别处。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天一句地一句,沈沅实在应接不暇。

  她摸不清他的意思,谨慎地说了句,“多谢王爷。”

  说完她觉得这句话太过疏离,想说什么弥补,可又平时读的书不知去了哪,偏想不到一句弥补的话。

  陆浔没理她,他像是趴在她身上睡着了,床头微黄的灯燃着,沈沅掌心触碰到一块结痂的疤,垂眼才看到他后颈一道一掌长的伤口,结痂的痕迹翻飞,血肉黏在一起,可想象刚受伤时有多惨烈。

  之前她还没有发现,该不会是为了给她寻药引才伤成这样。

  是被凤羽鸟坚硬的齿喙伤的吗?当时该有多疼呀。

  沈沅心一软,眼圈又红了,纤细的指尖轻碰那块长长的疤痕,扬起脖子,几乎毫无作用地对那处吹了两口气,试图让伤口不那么疼。

  伏在她胸口的人动了动,沈沅忙落回引枕上,装作若无其事。陆浔直坐起身,掀眼睨她,又变成那副冷酷不近人情的摄政王。

  沈沅小心翼翼地勾他手指,“是不是很疼。”

  陆浔知道她说的是什么。疼吗?他习惯得近乎麻木,哪还在乎呢?

  她对自己小心安抚地触碰他不是没感受到,她一直都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对他流露出心疼情绪的人,知道他所有的软肋,一寸寸攻下他坚守的堡垒。

  但这伤也不是白受的。不仅给她取了药引,还得她又心软地来关心讨好她,就连他方才要那样对她她都不拒绝。

  陆浔俯下身,两手撑在沈沅颈侧,含她柔软的唇。

  “闭眼。”他哑声。

  沈沅听话地闭上眼。

  真是乖。

  陆浔扬唇,在那方柔软上慢慢碾磨。

  …

  自被那药控制后,沈沅还从未睡得这么安稳,一夜没用安神香她却连梦的影子都没有,就这样睡了一夜,蜷着身子仿佛缩到一个火炉里,暖暖的,她还感受到一只大掌在轻拍她的后背,舒服得忍不住哼哼两声。

  翌日一早醒来只觉神清气爽,好似什么病都没了,陆浔不知何时离开,沈沅在榻里坐了会儿,才掀开围幔起身,趿鞋下地。环素早候在外面,见小姐神清气爽地出来不免惊异,“小姐今日气色倒是比以往都要好呢!”

  “是吗?”沈沅接过她递来的帕子擦脸,弯弯唇,“许是想通许多吧。”

  白日没什么事,沈沅用几日前新摘的梅花做了几笼糕点,给祖母,阿爹,阿娘,阿姊送完,就剩下三块。沈沅最是喜甜食,眼见热乎乎新出炉的梅花糕咽了咽口子,想夹一块吃,又停住手,想到昨夜陆浔身上的伤,把蒸笼的盖子盖了回去。

  …

  陆浔从外回,岑福正在院里洒扫,见王爷回来,忙躬身上前,“王爷,夫人来了。”

  岑福见王爷面色冷淡,又添了句,“夫人带了食盒,还冒着热气,奴才看应是夫人亲手做的。”

  陆浔听他多话,皱眉冷眼看他,拇指的扳指撵了两圈,问“来多久了。”

  “不到一刻,饭菜应还没凉呢!”岑福道。

  陆浔凉凉睨他一眼,岑福立马守规矩地低头。

  他眼下华服而过,脚步比来时愈快,岑福咧嘴笑了。

  岑福本是宫中得罪了贵人被板子打得几近死去的阉人,那日王爷刚好从宫里出来看见他,问他,“为何当时不逆来顺受,偏要反抗。”

  他答,“人活一世,顺了一次,习惯以后,就再也抬不起头了。”

  后来王爷救了他,让他跟在身边,即便是个阉人,因跟了王爷,再没人敢欺辱,都恭敬着。他忠于王爷,在他眼里,王爷并非外人口中的杀人如麻,无恶不作的大奸臣,反而觉得王爷很孤单,仿佛对生无望,若有人肯施以温情,王爷必会厚报之。

  沈家三小姐便是一个。

  岑福虽不清楚他二人之间纠葛,却看得出来,王爷对沈三小姐的情谊,没人比得上。

  陆浔上到三楼就看到离开前关好的门半掩开,他推门而入,方进门,忽地,怀里就撞了一个软乎乎的人。

  沈沅抱着他的腰,穿得像闺阁少女一样的桃粉流苏长裙,连发髻也是俏皮的双环髻,她眨眨眼,灵动的眸波光流转,万种风情。

  她踮脚去亲陆浔的下巴,半是撒娇,“好哥哥,你可算是回来了!”

  猝不及防的陆浔怔然,过而微微一笑,一手拦她的腰,另一手掐她下巴迫使她抬头,“啧,这么殷勤,又憋着什么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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