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_我疯起来连自己都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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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沈邈在我额间轻轻一点后便直起了上半身。我这双捂住嘴的破手垂也不是、举也不是,只好缩着。饭桌上蒸熟了的河虾什么样,我如今就什么模样。

  马车已经稳稳停住,离公主府大约十来步远。沈邈眼中的情绪让我不住地往窗外瞟,企图让外头的凉意给我降降温。

  公主府的门紧闭着,除了我们这一行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竟是出奇的安静。

  我身边也突然变得空荡荡的,转过神来,沈邈已经起身坐到了对面去。我怕自己心绪泄露,又怕他误以为我方才捂嘴的动作是厌恶他,强迫自己观察沈邈的神情。

  但他只是温柔而又有耐心地看着我,仿佛在等待我的回应。

  他见我久久不说话,便先关上了马车窗。

  “小言。”沈邈又等了片刻才开口,“你已经明白了,对吧?”

  我就算真是个才十几岁的少年郎,也明白亲吻代表什么。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这个吻会这样轻缓却不容抗拒地落在这个时候,落在我与沈邈之间。

  像是那树下偷果的,老早就觊觎着邻家树上果子的清甜,日日盼着摘一个才是,可当某天被掉下来的果子砸了头,揣着果子便做贼心虚地溜了。只怕要躲在不见人的阴暗角落里,才敢细细咀嚼这果子是苦是酸。

  于是我的第一反应还是掩饰与逃避:“阿兄…你怎么突然…”

  “如此仓促,的确是我考虑不周,但是…”沈邈停顿了一秒,然后认真地说:“绝非突然,而是已经在心里放了很久了。”

  沈邈指了指自己的胸膛,那里曾浸染过死亡的血红,也在不久前缀饰着状元郎的红花。

  他说:“这里头还积攒了许多话,你愿意…走进来听一听么,小言?”

  我感觉马车顶在飞速地旋转着,带得周遭事物都晕眩起来,迷迷糊糊、如梦似幻…自己莫不是在做梦吧?这像是…像是黄粱大梦里才造得出来的桥段,轻易让人狂喜。

  我对自己说,答应呀,说愿意呀,就算只是一场大梦又何妨呢?

  醒来后便再不会有眼前眉目带笑的沈邈,你又变作了那个独饮悔恨的柳潮…柳潮…柳潮…

  我猛地回过神来,和沈邈的视线对撞,马上要出口的那句话又被吞回肚中,“咣当”一下,打得人肠寸结。

  沈邈的眼神真挚而坚定,我却莫名手脚发颤,想到另一个人。那人平日里吊儿郎当不着地,今天也同样的、真挚而坚定地与我说话。

  他叫我把他当做一个独立的、有资格说喜欢的人。

  我望着沈邈眼眸中的自己,仿佛又透过自己看见了其他的什么东西。于是连开口都变得千山压顶般的艰难。

  “小言?你在想什么?”

  “我…”我茫然地摇了摇头,不知道、更不敢细思自己方才想了什么。

  “你在想子澜吗?”沈邈一针见血地问。

  他微微皱着眉,轻声又残忍地揭开了灯罩,露出里面丑陋的、已然烧尽的焦黑灯芯来。

  沈邈又看了我一会儿,突然道歉说:“抱歉,我本无意让你困扰。”

  “不是…我…我…不是那个意思,阿兄你自然…”我费力解释,慌乱中却下意识地挡住了沈邈想伸过来的手。

  一时间,两个人都怔住了。让人备受煎熬的寂静里忽然响起礼哥的声音。

  “小弟!”虞嘉礼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原本空荡荡的公主府大门前。

  虞嘉礼脸色似乎不太好,他几步走到沈邈的马车前,透过窗子往里看:“你和远之呆在车上干什么,不下来吗?”

  “大哥…大哥催我,我我我先走了。”我也不敢看沈邈阴晴不明的脸色,似那偷米险些被抓住的耗子,借着礼哥这个大型遮挡物,哆嗦着钻进了洞里。

  礼哥今天也有些奇怪,搂着我的肩头,怕人走丢一般领我进了屋。

  走到一半,礼哥突然纠结着问我:“言宝有什么事情想告诉我吗?”

  我还在想马车上的事情,冷不防被吓了一跳,苦着脸疑惑道“没…没什么呀…”

  虞嘉礼沉着声音再问了一次:“真没有什么?”

  “…没…没啊…”我现在谁也没心思理会,“阿兄,我头有些晕,先回房了。”

  告别了虞嘉礼,在挽月、浣星的唠叨下我又匆匆用了几口饭。

  深秋的太阳落得早,恍眼见天边已经隐隐约约缀了三颗星子。

  我痛不欲生地倒在床榻上。恨不得将一个时辰前的自己踩扁坐平,然后用力压到书本底下长长知识。

  我这个蠢货,刚刚为什么连句正常的话头说不出来?单单脑子没用就算了,手也不好使,与其留到刚才挡开了沈邈的手,不如早早剁了安生。

  而且我他娘的怎么拔腿就跑了?

  沈邈…沈邈该有多伤心啊…他…他会讨厌我…从此再不…再不愿意见我么?

  我好不容易换来个眉眼带笑的沈邈,天上掉馅饼般捡到个清醒时的吻,多好的局面,生生被自己搅成了一锅烧焦的浆糊。

  别人满腹忧思,到了三更半夜也还在辗转反侧,不想个清楚宁待天明。我呢…我那顶在脖颈上的脑袋光会发晕,晕着晕着便不争气地要睡。

  我给了自己脑袋一下,勉强睁开眼,眼睛上薄薄的那层皮却昭告自己存在感般,不甘寂寞地又合上。

  昏沉沉地坠进黑暗前,我将那个才埋进心底、不可与他人道的东西灰溜溜地又挖出来。

  我照着那上面七零八落的字问自己——

  为什么…你会在在那个时候….想起柳潮呢?

  再一睁开眼,我发现自己站在间装饰喜庆的屋子里。房间构造虽然陌生,里头的人确实熟悉的,挽月拿着块红布对着我比划,红布上绣着乱七八糟的金线,灯光下亮得瞎人眼。

  下午面色奇怪的虞嘉礼依旧面色奇怪,似乎准备上来同我说些什么,却被虞嘉敏一脸嫌弃地拖走了。过了一会儿,虞嘉敏又拐了回来,拍了拍我的肩膀,温柔地说:“小弟,你往后要好好过。”

  啊?

  讶异间,挽月想那些街头杂耍卖艺的胡人一样,隔着老远将那块疑似虞嘉敏手笔的方布扔了过来,恰好盖在我头上。

  红得我头晕眼花,一屁股坐回床榻上。

  “主子您耐心等待呀。”挽月说,然后“吱呀”一声响,房门被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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